郁奚稍微休息了半个小时,醒来后浑身都是冷汗,他感觉有点心悸,可能是因为贫血,靠着沙发尽量放松地喘了几口气。

    他以前身体其实很好,冬天穿着一件薄毛衣站在雪地里都不觉得有多冷,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,偶尔发烧一次,自己去睡一觉就没事了,不像现在,连指尖都麻木乏力。

    他忽然能够理解那种心情,觉得身体里包裹的不是年轻的血肉,而是一团败絮。

    郁奚起身去接水,吃了点退烧药,手机在裤兜里震个不停,他含着苦涩的药片,拿出手机一看,发现是个很陌生的号码。

    原主没给这个人备注,郁奚不太记得是谁,直到接起来也没听出对方的声音。

    “你好,哪位?”郁奚问。

    电话那端顿了一下,似乎没想到郁奚会这么问,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,是个男人的声音,“小奚,爸爸才听你林姨说你搬出去住了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郁奚这才想起来,这人是郁学诚,原主跟郁言的那位身在国外、几年未必回一次家的父亲。

    “出来拍戏,那边太远了,不方便。”郁奚平静地说。

    原主跟郁学诚父子之间的感情很生疏,顶多是比陌生人多了一层血缘关系而已。郁学诚并不爱原主的妈妈,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合适家族联姻的对象,可她却抱有不切实际的爱情。

    在她难产去世后,郁学诚就渐渐地把公司主业务挪到了国外,又把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丢给林白伊照顾。

    可能原主还跟郁学诚相处过两三年,每次家族聚会碰到了也会见一面,但郁言不被允许参加这种场合,所以几乎是压根没见过他。

    “上次就跟你说过,你想做什么都可以,但是不能跑出去拍那些下三滥的东西,”郁学诚很不耐烦郁奚在这一点上从来不听他的话,“要是被别人知道……”

    郁奚听懂了他想说什么,原主一直避免有人知道他的背景也是因为这点,郁学诚觉得他去拍戏很丢人,他也不屑于顶着郁家的名头。

    “算了吧,”郁奚喝了口温水,压下那股苦味,“你放心,没人知道你还有个儿子。”

    郁学诚在国外安家立业,听说又生了个女儿,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那种。

    他对郁言早就不闻不问,时不时还会联系郁奚,也并不是出于父亲的关心。

    郁奚的爷爷在郁奚做完心脏手术后就立了一份遗嘱,等他死后,只要郁奚还活着一天,自己名下全部公司股份都是郁奚的,还有家里收藏了几十年的那些古董玉器、名玩字画,价值过亿,也都交给郁奚处理;如果郁奚遭遇意外或者病死,这部分遗产将全部捐赠儿童先心病基金会,除非郁奚本人愿意转赠,否则谁都不可能拿到一分钱。

    “你也不用这么心急,”郁奚按了按发烫的眼睛,“如果我死了,葬礼自然会有人通知你。”

    郁奚说的是实话,小时候那场几乎直接要了原主性命的心脏手术,郁学诚都没有过来看一眼,有时候原主也会想念自己的爸爸,但打过去电话,接起来听到的永远都是对面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声音,到后来原主被绑架那天,郁学诚也听说了他失踪的消息,仍旧没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直到原主死了,他才在葬礼上姗姗来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