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威伯府很不平静。

    那么大的事情,文威伯夫人自然不会瞒着文威伯,把事情都跟他说了。

    文威伯大怒,立即将冯晓铭喊来,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。

    冯晓铭一听文威伯的话就知道事情是败露了,当即喊冤,说钱太医胡说一通,是故意冤枉他。

    冯晓铭跪在地上,哭得涕泗横流,“父亲,母亲,儿子是什么样的人,难道你们还不清楚?你们真的以为儿子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吗?儿子没有,儿子没有啊!你们要相信我啊!”

    一直没有出声,好像神游天外的文威伯夫人终于开口了。

    文威伯夫人的语气很平静,没有愤怒,平静如死水,“那时候你才两岁,我不清楚你还记不记得。你父亲那时还在边关打仗,你祖父和祖母也都在。忽然有一天,传来你父亲伤重的消息,据说命悬一线,很是危险。”

    冯晓铭一怔,他想过文威伯夫人会骂他,想过文威伯夫人会跟文威伯一样对他无比失望,唯一没想过文威伯夫人会如此平静,还说他小时候的事。

    冯晓铭随着文威伯夫人的话去想,只有隐隐约约一点印象,他那时候才两岁,实在是太小了,真的记不太清楚了。

    “我怕啊,来传消息的人一副你父亲受了重伤,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样子。我当时吓得整个人三魂七魄好像都没了一半。好在你祖父和祖母沉得住气,让我赶紧去看你父亲。

    我到的时候,你父亲撑过来了,不过仍然不能下地,面色很苍白。我一看到你父亲,我就哭了。”

    可能是想到当时的害怕紧张,文威伯夫人眼底的泪水簌簌落下,很快,她哽咽难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,“你父亲看到我哭,伸手为我擦眼泪。他跟我说有什么好哭的,他这受伤的人还没流一滴眼泪呢。

    你父亲跟我说,他绝对不会出事,他是一家之主,要保护文威伯府的老老少少,要当我的依靠,要成为能庇护孩子的大树,那么点小伤算什么,他肯定能撑过去。”

    文威伯听着文威伯夫人的话,重重叹了口气。

    “我当时听着你父亲的话,心里只有一个想法。那就是你父亲真厉害,真不愧是一个英雄,我嫁了一个了不起,有担当的男人。我以为像你父亲这样的男人是绝对不会落泪的。可是后来,我知道我错了,再无坚不摧,再强大的男人在遇到痛彻心扉的事的时候,他都会哭。你知道你父亲是在什么时候哭了吗?”

    冯晓铭的脊背猛地一颤,他猜到文威伯夫人想说什么了。

    文威伯夫人看到冯晓铭的变化,她笑了,“看来你猜到了。就是晓辉的双腿断了,请了那么多的大夫,他们一个个都说晓辉的腿没救了的时候。我这辈子都忘不了,你爹跟我躺在一张床上,他一人默默流泪,竟将枕头都浸湿的模样。你父亲哪怕伤重到差点身亡,也不曾流泪,可因为晓辉的双腿,因为儿子出事了,他流泪了。”

    文威伯嘴唇翕动,眼里又渐渐涌上晶莹的泪光。

    一直平静的文威伯夫人忽然爆发,“你看不到你父亲流下的泪水,那我呢?我流的泪水你总看到了吧!我为了你弟弟的腿,哭得一双眼睛几乎都要瞎了,这些你都看到了吧!我是你亲娘,我生你养你,我没哪儿对不起你吧,你却忍心如此伤我。

    还有你弟弟,他有哪里对不起你?你们是同胞亲兄弟啊!你弟弟更是一直敬重你这个大哥,你跟我说说。你弟弟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,让你如此恨他!”

    跪在地上的冯晓辉忽然平静下来,仍然流着泪,却没有再歇斯底里地喊着他是冤枉的,他讷讷开口,“我嫉妒。明明我是伯府的嫡长子,可是别人提起来,第一个想到的总是三弟而不是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