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天,迈克和乔一直在基金会呆到了晚饭时间才回家。

    凌深向迈克表示,如果之后乔愿意的话,可以为他在基金会安排一个职位。随着基金会的扩大,他们也需要更多的人手。迈克非常感激,说回家后会和儿子商量。

    难得凌深和塞涅尔两人一起回家吃饭,更难得的是,他们在饭桌上有了几句交流。

    “今天谢谢你。”塞涅尔小口吃着煎鱼肉,对自己的丈夫道谢。

    凌深没有抬起眼,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餐盘里:“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
    塞涅尔知道丈夫的性格,也知道凌深这么做并非为了自己,而是真的出于良知。可他依旧想说一声谢谢,凌深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道义,才能不和他计较那么多强行搅入其中的利益关系算计。

    “看到乔愿意和别人交流,迈克也没有前段时间那么难受了。”见丈夫心情还好,塞涅尔试图找一些话题。

    凌深点点头,低声说:“乔是一个很勇敢的人。可以看得出来,他之前是一个英俊的Alpha,那么严重的烧伤,即便用上最好的医疗技术都很难复原他的外貌了。要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是一件很难的事情。”

    听着凌深没什么语调起伏的话,塞涅尔陡然间感到一阵后怕。时隔几年,想到凌深当年在战场上的经历,他在心疼的同时又觉得无比幸运——凌深虽然受了伤,但还完完整整地在他的身边。比起失去未婚夫的那种的恐惧来说,哪怕凌深明确告诉他“我不爱你”,对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。

    “是啊,我以前见过他,确实非常令人惋惜。”塞涅尔轻声感叹,“战争太轻易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……”

    拿着刀叉的手顿了顿,凌深抬起眼来望向自己的妻子,目光有些复杂。而塞涅尔的眼睛恰好与这样的目光撞上,感受到了里头那种令他有些看不懂却又不自觉紧张的情绪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……”塞涅尔下意识地向自己的丈夫道歉。

    反倒是凌深因为这三字愣了愣。

    “说对不起干什么?”他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。

    其实塞涅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一句“对不起”,嗫喏着无法回答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还是不敢确定凌深到底是什么情绪,干脆直接问:“……我是不是说错话了?”

    凌深再一次看向他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

    在他面前,他的妻子总是这样谨小慎微,时时刻刻观察着他的情绪,再斟酌话语。或许是自己一直以来对他的Omega太过严苛冷酷了,以至于塞涅尔在与他结婚三年多的相处中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。

    刚才塞涅尔说出了那一句“战争太轻易就改变了一个人的人生”时,他确实心情复杂。一方面是觉得自己的妻子不是没有这样的认知,可为了家族利益也好,为了哥哥的政治前途也罢,亦或是作为一个民主联盟党人坚持干预主义,塞涅尔一直在战争问题上推波助澜。另一方面,他又感到难以言喻的悲哀,为他和塞涅尔之间的关系。

    如果没有战争,他或许能安心接受这样一桩婚事,不敢肯定真的会有多爱塞涅尔这个人,但至少能更加心平气和地对待自己的妻子,他们之间即使做不到如胶似漆,也能彼此关爱。不像现在,他们的关系僵硬得跟块结了冰的铁似的,即便表面融化了,内里也是无法打开的黑黢黢的一块,纠葛的不仅仅是情感,还有一团理不清楚的利益牵扯。

    不知是不是塞涅尔的眼神又一次让他感到不忍,凌深只是叹了口气,低声回道:“没有,吃饭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