狂喜过后，理智涌上来。他能用这个时空的身躯回现代么？具体又是怎么从底下到上面？难不成他还得学会飞，亦或是要在古代世界把飞机和火箭倒腾出来么，他手抖一下，会不会这世界还有修仙飞升的道路？绍白苦笑一下，大概跟沁华混久了，自己脑子被传染的不正常。
天机楼里十有八九储存有回去的方法，绍白暗暗打定主意要去寻寻着天机楼：“昭襄王会不会就是用天机楼的秘钥，以武功秘籍引诱魔天宗进行合作？魔天宗的圣女都亲自过来坐镇……”
老头放下空空如也的碗，打了个饱嗝：“现在暂且情况还不明，切勿妄下定论。你们两个小崽子，可以去燕湘馆找红玉问问，包括韩刺史的事儿。那妖婆子成精，知道得远比你们这些奶娃多。”绍白二人道了声谢，又闲聊一会，见夜已深，便起身告辞。
他抱着酒坛，整个脑袋都埋进去，挥了挥手，权当告别。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鬼模样看得沁华一肚子火，他一把揪住师父的衣领，隐约触到他后背，蓦然眼神一顿，手渐渐收紧，满腔怒火熊熊燃烧，气恼地呵斥：“臭老头，你可别喝太多！我买回酒来只是让你过过瘾，不是让你猝死在酒坛里！你的病可没好！”
老头铜铃似的大眼一瞪，脸涨得通红，气急败坏地抱紧酒坛，死也不肯撒手，扯着嗓子嚷道:“丽华啊，沁华那臭小子长大之后，管东管西的，连口酒都不给他师父喝啊。连我这么点小爱好都不能容忍，这不是把我仅剩的快乐都榨光么？狗屁小鬼头，老夫不管你了！丽华，这些个日子老夫吊着条命不就是为了贪口酒吗？这回连酒都不能畅快喝，我倒不如早早同你作伴去！”
这真的是哪儿跟哪儿，绍白无语地看着老少二人在院子里破口大骂，扯出一堆鸡毛蒜皮的陈年小事来算账，就差拎着锅碗瓢盆大战三百回合，最终老头不耐烦了，果断一脚将“乖徒儿”踹出门外，中断了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闹剧。
门外沁华骂骂咧咧的声音直冲云霄，绍白细声劝慰，把想赖在门口撒泼打滚的好友拉走。等二人脚步声渐行渐远，老头松了口气，紧抓着门锁的手松了松，方才气急败坏的神色分毫不显，眼中闪过一丝宽慰。
细碎月光朦胧洒在院里的鹅卵石上，繁茂的桂花树无风自动，院里寂静无声。老头回过身，眼里不见任何情绪，面沉如水，与方才疯狂撒泼的模样完全彷若两人。他捏紧拳头，朗声道：“别躲了，快出来吧！”
“哐啷！”几子上的酒盏倾倒于地，清脆的响声割裂了夜色的宁静，老头眉心一跳，屋内的春水鸣雀屏徐徐展开，一对淡紫的锦履踩在软榻上。
一盏漂亮的琉璃花灯搁在几子上，与沈绍白送的别无二致。
老头冷笑，阴阳怪气道：“哟，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呀！这礼，老头子我可收不起。”
拐过拐角，老头的院落渐渐被抛在后头，快要看不见了。一直吵吵嚷嚷的沁华不知怎的，突然安静下来，皱着眉不言不语地走在静默的巷子里，慢悠悠地落在后头，空气意外地凝滞。
绍白正百般无聊地数着上空漫天星斗，猛地身后的脚步声突兀地止住，他惊诧地回头见到沁华欲言又止地瞟着他。沁华别过头，垂下的碎发遮住他的神情，语气低落：“呐，绍白。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，我师父，他，活不久的事……”
绍白定定地望着他，嗯地应了一声。
沁华苦笑了一下：“要不是刚才扯到他的衣领，我也不知道他身上的红斑已经蔓延到背上了。”苦涩的口吻在夜色中漾开，“要不是我无意间见到，你们是不是想要瞒住我？包括刚才，他用那拙劣的表演妄图赶走我们。”
“你既然知道，还不是起劲地配合他的演出？难不成，你现在还想回去？”绍白偏了偏头，冷冽的话语回荡在深幽的巷陌，如珠玉落地，浇醒了他。
等他理智回笼，绍白淡淡瞥了他一眼，开口：“老头既然支开我们，自有他的思量。我们留下来，碍手碍脚，未必是对的。相信他吧!”说完，他头也不回地逆着光走向巷口。
沁华咬了咬牙，担忧地回头望了院子一眼。远处的山风呼啸而过，扬起满头乌发，凌乱的思绪随着山风卷席到上空。再怎么想也没用，他拢起发丝，深吸一口气，目光正好撞上回望的绍白。他剑眉轻蹙，不耐烦地催促道：“快点，你要化为望师石吗？我还要赶着回去吃徐杰给我做的油锤。”沁华释怀地笑了笑，打趣道：“肥死你拉倒！”他跟上去，和他并肩而行，习习凉风吹得人心情愉悦。
卿堇岚静静站着，碧绿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他，老头动也不敢动，紫莲玉如意贴着脖颈，冰冷的玉质感激得他后背起一身白汗毛。他一下领悟到了这位女大魔头的意思，大致就是别废话，要灯还是舍命。
几十年的武功底子，江湖一代宗师级人物，跟个笑话似的轻轻松松被一个小姑娘制服。他以为自己能行，结果还是高看自己，低看了圣女。
“当年沈行之拿的扳指在哪？”清冷的嗓音回荡，“你和他多年好友，不会不懂。”